肃贪利剑再出。

    据贵州省司法界人士向本报记者透露，中国石油天然气贵州销售分公司(下称：中石油贵州分公司)原总经理李怀忠已于近日被逮捕。涉案原因是其涉嫌在收购加油站过程中存在不法行为。

    随着该案进入司法程序，在安庆、毕节、黔西南州等地区，已有五六个中石油企业相关人员被捕。上述司法界人士称，“抓捕工作仍进行中，它可能会波及到一些基层官员及民企老板。”

    这是2002年贵州省查处原交通厅厅长卢万里受贿案后，与高速公路建设相关的又一起弊案。

    观察人士指出，这起受贿案的一大背景是在大力建设高速公路的贵州，争夺高速路上加油站的竞争一直十分激烈，其间涉及的利益空间巨大。

    随着这些人员的被捕，关于加油站收购的金钱与权力游戏内幕将逐渐被揭开。

    买方卖方同一家

    知情人士告诉记者，李怀忠等人受贿一案，目前由贵州省司法系统具体侦办。

    据司法系统初步调查，中石油贵州销售分公司内部人员涉嫌将高速路所需加油站信息提供给亲友，或收受民营老板贿赂，投资兴建加油站。这些加油站每个投资成本从十几万元到几十万元不等，中石油贵州分公司回购价则高达几百万元。

    在这种模式的刺激下，加油站建设过程中滋生了许多投机行为。一些私人老板抑或中石油贵州分公司员工亲属花几十万元，通过修建、改建加油站或购买、搬迁加油站，最后出售给贵州分公司，与相关人员共同牟取暴利。

    贵州省此前查处过的此类加油站腐败案，金额最高的是贵新高速公路都匀到新寨段。卢万里的一个亲戚曾在100公里高速路沿途，投资1000多万建了10个加油站，通过卢万里其获得的收购价达5000万。卢万里被判受贿罪并于2005年12月被执行死刑。

    目前司法系统查实的情况显示，某地一位民企老板建9个加油站，已卖出的两个，中石油贵州分公司的回购价是700多万。“买方和卖方都是一家人，你卖的我不要，他卖我才要，里面都是自己人。”这位司法界人士称。

    “因为李怀忠是最后定价者，划拨购买款的人，所以他被抓了。”上述司法界人士称。“高速路均为财政投资，其附属设施如加油站均纳入国家预算。这样的模式，实际变相使国有资产流失。而李怀忠等人违法行为若成立，将构成受贿罪。”

    中石油于2001年进入贵州省，李怀忠任中石油贵州销售公司的总经理。2009年初，中石油贵州分公司总经理已易为张文荣。知情人士透露，彼时李怀忠就已被控制。

    而在今年2月，中石油贵州销售公司党委举行的“百日会战”竞赛活动中，李怀忠还是该公司党委书记。当时分公司提出设立100万元总经理奖励基金，设立销售业务、网络拓展、安全管理、基层建设等多个特别奖项，将全年销售目标定为100万吨。

    巨资竞拍

    中石油进入贵州时，贵州省的成品油供应商主要为中石化。受市场规模和网络能力等因素制约，中石油贵州分公司在中石油的销售板块中一直位居末游，于是该公司确定了加快收购加油站、销售成品油的目标。

    在这一背景下，中石油贵州分公司在2004年买下贵新线贵阳至广西新寨高等级公路的十个加油站，斥资9000万元的资金。

    时任总经理的李怀忠称，这相当于投了一个大广告。中石油贵州分公司当时披露，由于收购成本过高，当年公司虽然销售额达到了8亿元，但最后只盈利几十万元。

    2004年1月，中石化和中石油两巨头为争夺金阳新区首个4.01亩加油站用地就展开了一场激烈较量，最终起始价为56万元的该块用地，被中石油贵州分公司以1300万元收入囊中。这样的成交价在当时已足够震撼。

    据业界估计，中石油贵州分公司要在刚刚拍得的地块上建起加油站，起码还得投入400万元。而要收回这1700万元的投资，比照效益最好的加油站至少也要20年的时间。

    不过李怀忠当时表示，他们之所以对拍卖会作出如此积极的回应，是要“强烈表明对公开拍卖制的赞成态度”。截止2004年，贵州全省共有1700多个加油站，其中中石化拥有700多个，中石油只有40多个。

    李怀忠在这次竞卖中透露，中石油贵州分公司握着总部批给的上亿元加油站收购资金。

    这种争夺加油站黄金地皮的战斗，就在李怀忠传出被捕消息前还在上演。今年10月份，在金阳新区土地竞买会上，三家竞买单位经过近1小时几十轮角逐，起始价为480万元的金阳新区3.54亩加油站用地，最后被中石油贵州分公司以5100万元的价格竞得。这一价格创下了贵阳单亩国有土地挂牌出让成交价新高。

    在日后的收购与竞争中，这些资金显然流向了可疑的去向。司法界人士称，李怀忠等人最终涉案金额、涉及哪些高速路段，还有待全部人员归案后才能汇总。

    寻租空间

    加油站回购案，主要发生于高速公路沿途路段。

    而贵州高速公路的建设也正处在高速期。贵州每年投向其中的资金巨大。预计今年贵州完成公路投资近300亿元，其中高速公路投资203亿元。明年计划完成高速公路投资310亿元。

    趁着高速公路高速扩张的东风，高速公路加油站也正面临着持续繁荣的契机。

    2009年，中石油贵州分公司确定了“开发100座加油站，销售100万吨成品油”的任务目标，2009年上半年，贵州销售开发的60座加油站，一、二类站达51.7%。其中，高速公路加油站18座，经过短期培育即可全部建成万吨站。

    贵州省经委贸易市场处处长孙赶生表示，贵州高速路建设比较多，目前具体有多少加油站现在都无法统计。

    而高速公路上的加油站大都年加油量在万吨以上，属于大站要站，是石油公司重点管理的站。处于高速公路上的加油站，具有机动车流量大、加油量大，资金流动大等特点，目前分别由中石油、中石化公司经营。

    此前，贵州省一条高速或高等级公路要配套建设加油站时，经营者都只能等待政府的分配。

    孙赶生对记者表示，高速公路沿线加油站之所以未进行拍卖，是因为招标一般要3个单位以上参加才能算招标，现在就中石油、中石化两家公司有加油站收购权，因此无法采取招标方式。

    另一方面，以贵州省政府目前的财力，并不能完全承担兴建加油站的资金，因此主要由石油企业兴建。现在贵州高速公路的加油站均不由民营企业兴建。

    孙赶生表示，当前高速路加油站建设的操作模式，是由政府先提出规划，中石油或中石化分公司与贵州省所属的高速公路开发总公司依规划签订合同，然后由各石油公司向省经贸委提出申请批准。

    有本地业界人士透露，有的城市政府出让高速公路是通过招投标模式，但石油企业会考虑到这样的成本太高，而愿意通过私下的收购方式，收购民营企业加油站。

    但是私下收购的另一面，也易产生寻租行为。

    在中石油贵州分公司涉案的高速公路路段中，民营企业如何取得加油站的修建权，以及其中的交易细节目前仍未有明确信息。前述司法界人士透露，查办过程中发现涉案的加油站除了暴利回购，有的高速路段加油站点设置也不合理，如某处路段仅十多公里的路就建了三个加油站。

    相关人士认为，对于很多资源，如电力、石油，包括加油站，只有打破垄断，加强竞争，才能减少黑色的金钱游戏的产生。